一到8月流星似火的季节,渭北平原的雨季,便也如候鸟迁徙般来临,总是那么不期而至。早上还一片晴朗的天空,一到中午,就可能有一场淅淅沥沥的大雨。周边的公路、街道、房屋全部模模糊糊隐藏在雨雾里,这情景,多少有点似曾相识。
记忆里,老家那房屋的样子便在模糊的雨雾中,渐渐清晰起来。在秦岭以南的很多地方,你都能看到这样一种景观:排排红瓦房屋坐落在山涧间,绿树下,仿佛星星点缀着巍巍群山,而那房屋最吸引你的,便是那巨大的略显夸张的屋檐。
在家乡人看来,这屋檐的最大好处莫过于避雨了,无论你出门在外走多远,遇上下雨天,你可以随意到一家屋檐下避雨。小时候,总爱躲在屋檐下,看那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如一道瀑布,打在青石板的台阶上,如朵朵浪花般撞击、分散,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那是一种流动的美。而我们总爱在这时候伸出手去接那落下的屋檐水,此时,母亲总会将我们拉回来,并郑重其事地告诫道:“接屋檐水,手会长疮。”要是再不听话,母亲就会抄起一根藤条缓慢地抽像你正在接屋檐水的掌心,一阵麻痛感迅速地刺激着手从房檐下缩回来。可等母亲不在跟前时,却又偷偷去接,最终导致袖管湿透,然后受凉得一场感冒。但手上却一直没有长疮。后来,等自己长大后,不再去接屋檐水了时,才意识到,那只不过是父母类似于给你讲,你是在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的谎话,但却也能理解父母的那份深厚的爱。
长大后,向往城市里的生活。于是,借着追梦的名义踏出家乡,在流连于城市里那繁华景色时,便渐渐淡化了对家乡屋檐的记忆。然而,每当偶遇一场大雨,当自己穿梭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被雨淋透,却找不到一个躲雨的地方时,才发现城市里,那些钢筋水泥的建筑物是没有屋檐的。此刻的你,多么怀念家乡的屋檐啊!那里不仅是孩提时代的记忆,更是人生中一片温情的港湾。而城市里,这种温情似乎难以寻觅,你也只能在烟雨里接受洗礼。
家乡的屋檐多么宽容啊!即使身在异地卖货郎、小商贩、还是奔波的路人,只要遇上刮风下雨的天气,随时都能跑到一家屋檐下避雨,也许这家主人还会递给你一只木凳,道声“坐下等”。下雨的天气里,那平凡的屋檐下,总会聚集着好多人,他们的谈话海阔天空,小到今年小麦的收成,大到国家政治发展乃至美国总统选举,台湾领导人换届,等等。谈话虽然朴实,却不愚昧,总能从自己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
远离家乡,寻梦的脚步,偶尔会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的无处躲藏,抱怨过,后悔过,也想回到家乡的屋檐下不在远行。后来,渐渐明白,属于幼时玩乐的屋檐只是存在于回忆中。未来的路,需要在没有屋檐的庇护中,继续迎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