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末,周润发嘴边的香烟余味未尽之时,《古惑仔》系列强行杀入人们视野,打开了香港黑帮电影的另一道大门。经历了价值观导向、过分展现暴力黑暗、对青少年造成不良影响的种种质疑,从禁播到复播,这一系列出自于20年前的电影仍没有黯然失色,甚至成为了见证一代人青春的经典标签。
《古惑仔》以陈浩南由一个四九三年内升为红棍成为“洪兴社”的龙头为主线,讲述了洪兴成员陈浩南、山鸡、大天二等人黑社会混迹史。
与我而言,故事可以概述为一群少年追梦历程。只不过特殊在,少年活在洪兴,追寻的梦扎根在黑帮。
那是一个被诅咒为末日将临的1996,那是一群处于食物链低端的黑帮菜鸟。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为了“活下去”的渺茫希望,他们挣扎、厮杀、赌命。从攀登巅峰到低谷再到重拾辉煌,数十载人生随那风云年代跌跌撞撞,起伏飘零。经年已去,人事已非,想来为之念念不忘的,应该是古惑仔编织的,你我无数次蠢蠢欲动的江湖梦吧。
“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友情岁月》的歌词道出了古惑仔孕育在黑暗里最淳朴的情愫——生死之交的过命之情。他们于刀口舔血,成与不成不过眨眼之间。有的一将功成,踏着累累白骨,升堂坐馆;有的横尸街头,化为刀下游魂,连块灵位都是奢望。
这般生活下,“兄弟”二字重如千金;这般可贵的友情,在电影里反倒“处处可寻”了:它是大飞奉命追杀浩南,二人交手前刻甩在身后的那把刀;它也是浩南抱着小结巴尸体离去时,背后的山鸡绑满全身的炸弹;它还可以是山鸡流落台湾走投无路时,身上唯一的家当——浩南给的劳力士......虽是一场冒着生命危险的赌博,旁边却有陪你赴死的兄弟,大不了临死前相视一笑,抵过所有恩怨情仇。电影对于兄弟情的描述不算浓墨重彩,它却算得上是最最动人之处了。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饶是快意如此,少年也绕不过与命定之人的倾心相遇。苏阿细似白玫瑰柔情,稚嫩娇俏,说话结巴略带小紧张,陈浩南冰冷的内心像是被一线阳光慢慢渗入、融化;丁瑶如红玫瑰妖冶,美丽得带有攻击性,尽管如此,山鸡还是陷了进去,痴迷于这个不择手段的蛇蝎美人,就连亲手杀了她都是强忍心碎的一种保护。帮派斗争,火拼冲突,身处其中的他们连自己都不能确定保全,又如何保全自己的爱情呢?此生挚爱注定是踏上征途的牺牲品,却似翠林千树间唯一的鲜红。这爱情美得凄惨,又美得灿烂。
义字大于天,这是古惑仔唯一的信仰和生存最简单的原则。大B哥在陈浩南和山鸡被靓坤欺负伸出援助之手;大B哥全家灭门,陈浩南受着十几个人的拳打脚踢也要为他曾经的大哥上一炷香;乌鸦趁龙头大哥之危巩固自身威望,仍将其风光大葬;对于古惑仔来说,他们可以袒胸露背,光着膀子和人搏斗,而“义”是他们行走江湖最后一层保护,决不能褪下。盗亦有道,黑帮势力再怎么暴力血腥,亦有它生存的底线。义气是他们的“耶稣”,是无情中独活的有情。
秉承义气,喋血江湖,是我们的梦,是舍生忘死都放不下的心头好。
生死之交、此生挚爱、江湖义气、快意恩仇、豪迈不羁、逐浪形骸,组成了我们幻想的江湖梦的所有元素。“奔波的风雨里,不羁的醒与醉”构建了热血蓬勃的人生该有的样子。
于是我们在那个年纪模仿他们的说话腔调,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看似傻傻的青春期的躁动,却可能是你我距离江湖梦现最近的一次。愈进时岁,人愈大愈感到心里边有关江湖的曾经四溅小火花反而一个一个地熄了影。那么,被现实压垮被挫折奚落的你我,不妨再看一遍《古惑仔》,再度穿梭到1996,依然热泪盈眶,依然热血不凉。我们猛觉内心深处江湖梦仍在,就像《刀光剑影》响起时,我们吼声震天声嘶力竭。
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江湖梦,我们需要这样一个江湖梦。它可以不必实现,但它不会熄灭,它是我们对抗这个残酷现实生活唯一的精神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