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兔子

小女孩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在宠爱中成长,她喜欢在夏夜的街道玩耍,喜欢坐在学校墙外的槐花树上品尝最甜美的槐花蜜,喜欢在旧围脖做成的秋千里摇晃。

那天晚上小伙伴们都回家了,她不想回家,她在家外面石头砌成的凳子上,盯着月亮发呆,想象就这样飘下来一只兔子,是嫦娥的玉兔。可能是小女孩想了太多次,她发现真的有只兔子飘了下来,它的毛散发着柔和的色调,她想去抱一抱它,可她一动,它就不见了,街道就像它一直的样子,不远处的路灯投下柔和的黄色。

坐在床边,小女孩想兔子是否真的有过,她认为那是幻觉,但又那样真实,她很想找个人分享这件事,但是她只是站起来找到抽屉里的清凉油给自己被蚊子咬的包涂上,然后睡觉。第二天她告诉了她最好的朋友,两个小女孩一起得出结论:兔子是存在的,还有嫦娥。她们一起幻想了月亮上嫦娥和玉兔的生活,在台阶上笑的灿烂。

小女孩成长为了女孩,这时女孩暂住在自己老姨家,和自己两个上高中的小姑姑睡在一起,收到了她们从学校旁的饰品店买的发饰,每天听着她们学校的故事睡着,女孩常常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乘凉的时候,会抬头盯着月亮,她发现自从上次的“玉兔事件”后,每次她看月亮总觉得上面有只兔子的影子占了月亮的一角。她讲给她最好的朋友,朋友盯着月亮好久告诉她她看不见。

女孩成长为了女生,她已经是初中生,小学唯一的对口初中。女生长得很漂亮,她有了自己喜欢的男生,也有了追求她的人。但女孩没有谈恋爱,她一直在学习,委婉拒绝了所有追求者,也没有和喜欢的男生表白,她有时候会从新家的屋里出来站在楼梯上看着月亮里发呆,想象自己和喜欢的男孩恋爱了,不顾老师家长的反对,誓死反抗,就像爱情小说里那样,她发现兔子的影子好像长大了点,已经有月亮的一半。她讲给她最好的朋友,朋友点了点她的脑袋,说她好可爱。

女生还是女生,但由小女生变成了大女生,她已经考入重点中学,成为一名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她在高中有了新的暗恋对象,也有了更多的追求者,她依旧委婉拒绝和保持沉默,努力在学业上奋斗。她有那么几次坐在操场抬头望着月亮发呆不去想学业的压力和暗恋的男生,想象自己在理想大学里成就一番,她发现兔子的影子已经长到有大半个月亮了。她讲给她最好的朋友,朋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她真天真。

女生还是女生,但是已经成熟女生,她带着抱负和热情,还有一丝紧张和焦虑进入大学已经两年。今天晚上进入大学以来第一次,她坐在操场上喝着酒仰望月亮,不让自己去想近日的失败和委屈,想象自己坚持奋斗后功成名就,她发现兔子的影子已经把整个月亮盖住。她讲给她最好的朋友,朋友推了推她的后背,说她别傻了。

她醉了,倒在操场上。

想起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她想告诉爸爸妈妈她看见了兔子从月亮上飘下来,她想问爸爸妈妈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们正在为奶奶的病和医药费发愁,她不能再去烦他们,即使宠爱她的他们肯定会耐心解释给她。

想起自己升初中时想去小姑姑们那个有着漂亮高楼的学校,却没有告诉爸妈,而是说自己喜欢那不是很好的对口初中,因为那所美丽的学校要交钱,而他们已经为了奶奶的葬礼在另一座城市奔波劳碌许久,她不能不懂事的要求他们送她去那所憧憬中的学校。

想起自己初中几乎就要向喜欢的男生告白,脑海中浮现爸妈伤心的脸庞,所以放弃,即使他已经对自己有好感。

想起自己高中几乎要被繁重的学业压得喘不过来气想要就此堕落,又不甘就此,所以强迫自己继续学习,忽视其他。

想起自己进入大学以来一直跟的项目在昨天被导师交给其他人,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醉生梦死。

她还是不甘心,所以在醉过以后,依旧会站起来继续前行,因为她的父母即将老去,而她必须撑起整个家,她的家。

其实,从很小开始,女孩就以她的方式撑起了她的家。

女孩长大成为女人时,她不会再看向月亮,因为兔子已经大到无法在月亮上住着,所以它走了,来到她的身边,月亮以后再也没有兔子的影子。

以后她只会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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